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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期痴迷汉诗. 曹丕诗文可收录的不多. 特专门总结之.
大墙上蒿行
阳春无不长成,草木群类,随大风起。零落若何翩翩,中心独立一何茕。四时舍我驱驰,今我隐约欲何为?生居天壤间,忽如飞鸟栖枯枝。我今隐约欲何为?
适君身体所服,何不恣君口腹所尝?冬被貂鼲温暖,夏当服绮罗轻凉。行力自苦,我将欲何为?不及君少壮之时,乘坚车、策肥马良。上有沧浪之天,今我难得久来视。下有蠕蠕之地,今我难得久来履。何不恣意遨游,从君所喜?
带我宝剑。今尔何为自低昂?悲丽乎壮观,白如积雪,利若秋霜。驳犀标首,玉琢中央。帝王所服,辟除凶殃。御左右,奈何致福祥?吴之辟闾,越之步光,楚之龙泉,韩有墨阳,苗山之铤,羊头之钢。知名前代,咸自谓丽且美,曾不如君剑良绮难忘。
冠青云之崔嵬,纤罗为缨,饰以翠翰,既美且轻。表容仪,俯仰垂光荣。宋之章甫,齐之高冠,亦自谓美,盖何足观?
排金铺,坐玉堂。风尘不起,天气清凉。奏桓瑟,舞赵倡。女娥长歌,声协宫商。感心动耳,荡气回肠。酌桂酒,脍鲤鲂。与佳人期为乐康。前奉玉卮,为我行觞。
今日乐,不可忘,乐未央。为乐常苦迟,岁月逝,忽若飞。何为自苦,使我心悲。
典论 自敘
曹丕此生平典论说他少年学骑射, 后学击剑, 又无书不读, 文武双全. 仿名师, 寻高友, 文字生动平实, 不露锋芒, 真大丈夫也. 不可不读.
初平之元,董卓殺主鴆后,蕩覆王室。是時四海旣困中平之政,兼惡卓之凶逆,家家思亂,人人自危。山東牧守,咸以《春秋》之義,「衞人討州吁于濮」,言人人皆得討賊。于是大興義兵,名豪大俠,富室强族,飄揚雲會,萬里相赴;兗、豫之師戰于滎陽,河內之甲軍于孟津。卓遂遷大駕,西都長安。而山東大者連郡國,中者嬰城邑,小者聚阡陌,以還相吞滅。會黃巾盛于海、岱,山寇暴于幷、冀,乘勝轉攻,席卷而南,鄉邑望煙而奔,城郭覩塵而潰,百姓死亡,暴骨如莽。
余時年五歲,上以世方擾亂,教余學射,六歲而知射,又教余騎馬,八歲而知〈《御覽》作「能」。今案《文紀》注所引正作「能」。〉騎射矣。以時之多難,〈「難」字依《御覽》九十三加。〉故每征,余常從。建安初,上南征荊州,至宛,張繡降。旬日而反,亡兄孝廉子修、從兄安民遇害。時余年十歲,乘馬得脫。夫文武之道,各隨時而用,生于中平之季,長于戎旅之間,是以少好弓馬,于今不衰;逐禽輒十里,馳射常馳射常〈《藝文類聚》七十四作「出」,《御覽》七百四十六無「馳」字,作「射常出」。〉百步,日多體健,〈《御覽》九十三作「日夕體倦」。〉心每不厭。建安十年,始定冀州,濊、〈《北堂書鈔》十作「貉」。〉貊貢良弓,燕、代獻名馬。時歲之暮春,勾芒司節,和風扇物,弓燥手柔,草淺獸肥,與族兄子丹獵于鄴西,終日手獲麞鹿九,雉兔三十。〈《御覽》五百九十二有「餘」字。〉
後軍南征次曲蠡,尚書令荀彧奉使犒軍,見余談論之末,彧言:「聞君善左右射,此實難能。」余言:「執事未覩夫項發口縱,俯馬蹄而仰月支也。」彧喜笑曰:「乃爾!」余曰:「埒有常徑,的有常所,雖每發輒中,非至妙也。若若夫〈「夫」字依《御覽》九十三加。〉馳平原,赴豐草,要〈《御覽》七百四十六作「逐」。〉狡獸,截輕禽,使弓不虛彎,所中必洞,斯則妙矣。」〈《御覽》七百四十六作「斯乃妙爾」。〉時軍祭酒張京在坐,顧彧拊手曰「善」。
余又〈《初學記》九作「幼」,當誤。〉學擊劍,閱師多矣,四方之法各異,唯京師爲善。桓、靈之間,有虎賁王越善斯術,稱于京師。河南史阿言昔與越遊,具得其法,余從阿學之〈《御覽》五百九十三有「甚」字。〉精熟。嘗與平虜將軍劉勳、奮威將軍鄧展等共飲,〈《初學記》有「酒」字。〉宿聞展善有手臂,曉五兵,又稱其能空手入白刃。余與論劍良久,謂言將軍法非也,余顧嘗好之,又得善術,因求與余對。時酒酣耳熱,方食芋蔗,〈《藝文類聚》八十七作「干蔗」,《御覽》七百十、又九百七十四作「甘蔗」。今案︰《文紀》注作「芊」,誤。〉便以爲杖,下殿數交,三中其臂,左右大笑。展意不平,求更爲之。余言吾法急屬,難相中面,故齊臂耳。展言願復一交,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,因僞深進,展果尋前,余卻腳鄛,正截其顙,坐中驚視。余還坐,笑曰:「昔陽慶使淳于意去其故方,更授以祕術,今余亦願鄧將軍捐棄故伎,更受要道也。」一坐盡歡。
夫事不可自謂己長,余少曉持複,自謂無對;俗名雙戟爲坐鐵室,鑲楯爲蔽木戶;後從陳國袁敏學,以單攻複,每爲若神,對家不知所出,先日若逢敏于狹路,直決耳!余于他戲弄之事少所喜,唯彈棊略盡其巧,少爲之賦。昔京師先工有馬合鄉侯、東方安世、張公子,常恨不得與彼數子者對。上雅好詩書文籍,雖在軍旅,手不釋卷,每〈《文紀》注作「每每」,仿依《御覽》九十三、五百九十二刪一「每」字。〉定省從容,常言︰「人少好學則思專,長則善忘。長大而能勤學者,唯吾與袁伯業耳。」余是以少誦詩論,及長而備歷《五經》、四部。《史》、《漢》諸子百家之言,靡不畢覽。所著書、論、詩、賦,凡六十篇。至若智而能愚,勇而能怯,仁以接物,恕以及下,以付後之良史。